祖父，我还能记起你的什么

2022-01-15 12:59:55 来源：聚文学点击：24

祖父，我还能记起你的什么

作者：孙辉

祖父，我还能记起你的什么。是记得我们短暂拥有过同一个亲人? 你的儿子。

我的父亲。

记得我十一岁时，夜里白花花的豆浆，从石磨的嘴角流了下来，一直流到我的恐惧。

石磨上，有你未睡醒的呵欠，和你没来得及散去的酒气。还有你的责骂声。

我就这样活在你的怨气中。

祖父，我还能记起你的什么。父亲一直在外面打工，后在一场意外中走了。母亲用瘦小的身子，撑起这个家。更多的时候无法顾及到我。

当我像行李一样被你领回家，又随便堆放在老屋的角落。

我像是一个多余的人。

因为我的到来，那个叫柳树湾的，偏远的村庄，多了几分喧哗。

因为我的到来，你赶走了豆腐房外面围观的乡亲。你的怒气借着酒意上升，然后，把这些怨气撒在我的身上。

每到夜晚，我都怕这孤独的黑和风，把内心的希望吹灭。

祖父，我还能记起你的什么。你对我从未慈祥过，偏执，任性，我有时真的很惧怕你。

可怜我的母亲，总是天不亮，就起来磨豆腐，直到天色见亮，才得以歇一会，母亲从未怨言过。

在我十四岁那年，死亡终于消除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敌意。

祖父，你走了。

在那一刻，我突然像是不再恨你了。

你就像白花花的豆浆，作为剩余无用的部分，流进了土里。你终于可以不用整日住在酒瓶里了。

祖父啊，想起中年丧子，老年失妻的你，我一下子全都明白了。

现在，你可以放下了，放下那些愁苦和忧伤了。

可以在黄土下，睁着眼睛，看白花花的豆浆，从石磨的嘴角上，缓缓地流出来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