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中定：年关，在红河记忆里闪着光疼着心

历史高空的红河街高台

 

锣鼓喧天，敲击出欢乐的节奏；

音乐声声，飘逸着古老又浪漫的色彩。

陇南市春节社火表演给红河民间绝活一次高台表演的好机会，给欢乐的现场一个最大的亮点。我和前往参与的200多位红河乡亲一起，也在如雷的掌声里沉浮和陶醉。

你出场的时候鸟儿不再飞来飞去，人们齐刷刷仰首静观细看，嘴巴，因惊叹而张大。因你的震撼，时间被瞬间凝固。

音乐和解说也被注意力屏蔽，只有你——令全场震惊的红河高台一一掠过。

孩子手中高举的玉如意上，怎么能承受得住飞奔的麒麟和骑它的人？

凤凰的尾翼轻轻掠过树梢，背上却能骑一个孩子，力的结合点如此之小，之巧，真担心上下不停颤动的凤凰和孩子一起会掉下来。

大和尚肩挑的棍子上端挑起一个小和尚，小和尚手中的双节棍又挑起另一个小和尚，两个打斗中的小和尚还在空中惊险地旋转。

小孩端坐在观音高高举起的莲花之中，那又细又长的花茎，能撑得住上面的孩子吗？

连北京奥运的五个福娃也跃然在高台之上：一个福娃双手举起奥运五环，五环之上又两层叠站着3个福娃！

魁星射斗、吹箫引凤、中华武魂、童子拜观音、锤炼丹炉、五福迎春、药王显圣——7架高台，7种造型，7种阐释，7种寓意，7种祝福。以7种快乐的方式，向春节高唱红河民间珍奇，红河民间的瑰宝。

哎嗬嗬，红河的高台实在高，红河的民间艺人绝顶聪明！

2008年正月初十，红河高台在遥远的陇南市前所未有、大张旗鼓地风光了一回，一举夺得最高奖励——最佳优秀节目奖，红河乡的史册里，应该为此辉煌地写上一笔。

其实，红河高台在年关正月十五前后都会在红河街头表演，吸引四邻八方的乡亲前来观看。

红河高台，成了在红河的历史高空闪亮的符号，成了许多人一生美好的记忆。

我悠长的梦，一直缠绕在红河高台的顶端，五彩缤纷地晃动和飘扬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被秦腔韵味化的费家庄

 

乘着暮色从县城急急赶回，就为拍摄费家庄人演唱的秦腔大戏。

我的姐夫、妹夫说，这庄里的戏已经不如从前好了，电视、VCD、DVD的影响太大，小孩子们已经不太爱看庄里唱的戏。能唱戏的年轻人也大都跑到外面打工挣钱去了，能唱几折就算几折吧。

昔日繁华的戏场里堆积着麦草和积雪，曾经雄伟的戏楼业已破损，曾经好看的幕布褪了颜色。戏词时有断续，鼓点和丝弦配合得也不那么默契、和谐。

但大幕一开，戏就上演了。

来看戏的男女老少虔诚如常，快乐如常。

进武大叔的老生风采依旧，以秦琼的视角把朋和友的情谊一一细数。

小鱼的彩旦唱得真甜真好，唱之动容，念之切切，观众跟着她进入剧情，共同悲喜。

彩秀的白娘子漂亮、飘逸，她一跑动就把人的心带上人生的断桥上去了。

富珍的黄秀英演义小姐本色。

还有费俊以男儿的底气喊出的武晋之声，喊出平淡生活下面的倔劲。

还有我同学选平扮演的须生，归家的匆忙已成淡定、儒雅的唱词。

我外甥女秀珍扮演《火焰驹》里的李彦贵挑担卖水，不小心她的桶子掉到了台上，台下一片善意的笑声。就为这轻松一笑，秀珍大概以为她唱了十多年的戏，今晚算是唱砸了。但正是因这一掉一笑，费家庄人记住了唱戏出错的秀珍，记住费家庄还有秦腔可唱的日子，还有笑声可以被真实地记录，以春节的元素快乐地传播。

费家庄的秦腔大戏，曾经是红河川里最好的，白天接着黑夜，万人空巷看费家庄的秦腔大戏的日子，或许不可能再重现了，感慨之余不无遗憾。

但费家庄的秦腔大戏，依旧在在热望中慢慢开幕，再在现实对虚构的品味中悠扬漫开，它的韵味，它的乡情，它的亲切和它在年关村庄里特殊的美。

我摄像机镜头，捕捉到了他们唱戏的声音和色彩，也保存了费家庄2008年的朴素和感动……

 

 

 

 

被黑社火照亮的八图庄

 

“正月里来正月红，哥哥的妹子怪心痛……”

点点灯光在黑呼呼的打麦场上闪动，激越的锣鼓追赶着唱曲的步点。

很想拍摄红河人耍的社火，红河街的几十年不耍了，大山坡太远耍没耍不知晓，我老家八图庄的听说也耍不起来了。

而当生我养我的八图庄的社火忽然耍起来时，我正在庄子的对面拍摄费家庄人唱秦腔，我很想回八图庄看看几十年没看过的社火，但我已经回不去了——我和兄长吵了架，从广东几千里回回老家八图庄探亲，又愤然离家出走——为小事，为观念，为旧的伤痛和新的隔阂。

八图庄，你野性十足又温情脉脉的黑社火，只能在我的想象里黑着，心头的亮光不能闪现社火跑动与穿插的景致，不能还原为沾帯泥土味的唱曲，也不能转化为时断时续的锣鼓。

等哪一年的哪一天，等亲情和人性的灯火明亮起来，我还是想堂堂正正地回到故乡八图庄，在夜幕之下，在场院的暗处，在悲伤与快乐的交叉点，我想认真快乐地看你、品你——八图庄撒野撒欢的黑社火。

八图庄的温暖情份，已融化在土得掉渣的社火调里了——

袓先传下来的锣鼓敲起来。

邻居家的兄弟们喊天吼地的唱起来。

马莲草编的筛子舞起来。

小俊男装扮的美娘子盘着假腿把彩糊的旱船跑起来。

彩纸飞闪的花杆转起来……

等不急明年，等不急慢慢地化妆，等不急在人堆里拥拥挤挤地出场。

想舍不掉的老家时，我自己就是八图庄的黑社火，在春节记忆的快乐瞬间，忍不住真切动人地隆重上演。

那怕红着脸，那怕流着泪，那怕疼着心……

 

 

 

 

 

作者简介：张中定，男，曾用笔名梦北、蓝水中定、八图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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